《仇外:义和团、种族屠杀、英国脱欧、川普当选,仇外情结的历史》第四章义和团运动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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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外:义和团、种族屠杀、英国脱欧、川普当选,仇外情结的历史》第四章义和团运动

第四章义和团运动

一九○○年四月十四日,巴黎世界博览会敞开大门,迎接无数慕名而来的参观者。这场庆典展示了电力宫、卢米埃兄弟的电影、摩天轮、柴油引擎以及其他奇观,激发了人们对于新世纪的美好憧憬。高达五千万人涌入会场,观赏这些现代世界的奇迹。在众多奇观中,游客参观了民族村和人类动物园,那里展示了来自遥远部落的原住民,例如马达加斯加的马达加斯人和西非的达荷美人。其中一张活动海报,描绘了阿拉伯人和亚洲人群集在一位高高在上的白人女神脚前。拜西方科技和工业勃兴之赐,全世界的互动变得越来越紧密。

除了这些欢庆的世博会报导之外,法国报纸还刊登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故事,一个关于社会秩序正在崩溃的故事。一九○○年七月十七日,以连载欧诺黑.德.巴尔扎克的小说而闻名的老牌报纸《宪政报》刊登了一篇简短的未署名报导。这篇来自上海的报导讲述了在中国北方出现一种新兴的“仇外者”运动。三天后,乔治.克列孟梭的左翼报纸《正义报》转载了这条新闻和“仇外者”一词。接下来,它出现在《宇宙报》上。然后,在八月三十一日,一份最具文学气息的报纸《日报》刊登了一位中国满清官员的文章,谴责本国的暴徒及其仇外心理。随着秋天到来,《新闻报》的头条警告了中国仇外心理的危险性,到了十月时,《费加洛报》和《晨报》都假定读者已经完全理解了他们在抨击中国“仇外者”时所要传达的意义。不到一年,“仇外者”(xénophobe)和“仇外心理”(xénophobie)就成为了法语词汇的一部分。

巴黎人得知,“排外者”引发的社会问题始于一八九九年冬天中国北方某个角落。这些排外者并非针对某一个特定的敌对国家,而是关注更广泛的社会分歧,这些分歧由于西方列强前所未有的海外扩张而变得格外重要。眼见他们摇摇欲坠的帝国不仅被一个国家渗透,还被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俄罗斯人和日本人瓜分,一批贫困的青年揭竿起义。由于他们擅长武术,西方人称他们为“拳民”(Boxers,即义和团)。虽然他们的一些目标仍不明确,但他们的口号却表达得非常清楚:“扶清灭洋!”

义和团运动反抗所有殖民强权,这源于数十年来全球化的急遽发展。如同十六世纪西方列强在新大陆圈地掠夺土地的热潮一样,进入十九世纪,新科技的出现引发了西方扩张的第二波浪潮。由于机器发明,旅行变得愈发便捷,欧洲移民蜂拥进入了人迹罕至之地,思想和产品也得以跨越海洋、高山和沙漠。随着电报的发明,长期以来彼此隔绝的部落开始交流、贸易,并逐渐融合。不同的人类族群长期以来因各自对上帝与自然、神圣与世俗、道德、政治和个体的狭隘观念而产生奇特的差异,现在却发现彼此惊人地相近。就像西班牙人和纳瓦人的相遇一样,由于这些失散已久的人类表亲对彼此知之甚少,他们无法不注意到这些新发现的人类亲戚在外貌、习惯和风俗上都与他们截然不同。

人口变迁推动了全球化的进程。在一八五○年以后,经济的繁荣导致工业化的西方国家人口密度增加,引发了规模空前的移民潮,数十万人前往异乡寻求新的机会。得益于电报、全球邮政系统的建置,以及蒸汽船和火车等革命性交通工具的出现,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和俄国人纷纷离开家园。过去只有最绝望或最冒进的人才会穿山渡海,但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进行冒险旅行,甚至只是为了寻求刺激。十九世纪末,追求刺激的旅行者携带着库克、贝德克尔或米其林等著名旅行指南,开始周游世界,他们被称为“环球旅行家”。

这次人类的大规模重聚,激发了一些人憧憬著世界大同时代的到来。随着科技发达国家的居民散布各处,政要们开始倡议制定全球性的法律,甚至组建世界政府的必要性。在日内瓦、巴黎、伯恩、伦敦和海牙等地召开的大会上,律师、和平主义者和外交官齐聚一堂,呼吁建立国际组织,以规范战争、贸易、专利和版权等领域。乐观主义者提出了“世界联邦”或“世界合众国”等概念,全球主义者,如德人瓦尔特.舒金,设想了一个未来,民族国家及其痼疾——民族主义——将被视为失败的实验。舒金和他的盟友们是世界公民,他们呼应了北非奴隶出身的罗马剧作家泰伦斯的经典名言:“我是人:我认为与人有关的一切都与我息息相关。”

然而,在如此宏伟的宣言背后,却潜藏着截然不同的现实。这些长期分离的部落之间的重聚并非总是那么友好。国际间的相互依赖往往源于强权的武力威胁。在一八七○年至一九一四年间,凭借著工业实力和海上力量、连发步枪和炸药,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和比利时等国竞相瓜分新市场、廉价资源和强制劳动力,征服了实力较弱的国家。这场史无前例的征服浪潮几乎蔓延到了整个非洲以及亚洲和南美洲的许多地区。与此同时,清朝和鄂图曼帝国的崩溃为列强提供了更多掠夺土地的机会。

尽管日本、俄罗斯和美国也积极参与了这场海外扩张的狂潮,但欧洲列强才是这场狂欢盛宴的主角。欧洲帝国强权争相瓜分广袤的土地,正如一位愤慨的观察家所言,这是一场“人类良心史上最可耻的掠夺狂欢”。对于殖民者来说,这种疯狂的掠夺带来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险:较小的风险来自装备简陋的土著居民的抵抗。殖民者由于拥有明显的武力优势,而且坚信自己是在行善,对此不是太担心。更大的危险在于在瓜分殖民地的狂热中,竞争激烈的侵略者间可能会擦枪走火而爆发战争。因此,全欧洲的协调被认为至关重要。

一八八五年,柏林刚果会议(简称柏林会议或西非会议)召集了十三个欧洲列强和美国。为了避免在非洲的殖民竞争中爆发冲突,他们将非洲大陆瓜分殆尽。尽管各国签订了相关条约,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一个世界合众国,而是零星的冲突和错综复杂的联盟,这也预示著全球化可能引发一个严峻的后果:世界大战。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书摘】思想坦克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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