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在国内推行独裁统治,在国外又没有外交技巧,失败理所应当。2011年8月,利比亚反卡扎菲武装突然发力,攻下了此前一直望其门而不得入的首都的黎波里,卡扎菲父子在混乱中仓皇逃脱,此时距他发动“9·1革命”,推翻伊德里斯王朝正好42年;10月20日,卡扎菲出生地和政治大本营苏尔特被攻克,卡扎菲在一片更大的混乱中可疑死去,他的生命和历史就此戛然而止。本文摘自涅瓦河边的和讯博客,原题为《独裁者卡扎菲是如何被打败的?》。
卡扎菲倒台漫画
“断代为史”,如今卡扎菲的政治生命与生理生命均告终结,总结一下他半年“抗战”的败因,对于冷眼旁观者,多少是一个警示。
庙堂之败:独裁世袭不得人心愚民政策作茧自缚
卡扎菲声称建立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民众国”,当国内外强大压力逼迫他辞职时,他曾自辩“一无职位,如何辞职”。但实际上,正因为利比亚被他搞得既没有政府,也没有法律,其所拥有的无限权力,让他在突如其来的民变面前丧失了最起码的理智和判断力。
卡扎菲在承担洛克比空难责任后,一度被西方谅解,“9·1革命”40周年庆典,虽然没有一个欧美领袖按时出席,但多数还是派出了代表;他的次子赛义夫出任“卡扎菲慈善基金会”主席后,一度和乃父大唱双簧,摆出一副向“民主法治国家”过渡的姿态,赛义夫的“新政”班子里也挤满了来自国内外的新派人物。2010年底、2011年初,他的主权基金顾问还是欧美国家的座上客,他的周围也依然围拢着希望改良、而不是革命的各派政治家。
尽管如今回顾,当初那些曾激起公愤的镇压暴行细节不无夸大和水分,但他指使军队,使用轻重武器镇压示威者,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互联网时代本就信息畅通,示威的根据地又是42年来多次武装反抗、和卡扎菲有“夺国之恨”的昔兰尼加人,可以说,当班加西街头枪炮声起,卡扎菲父子(尤其赛义夫)撕下“准备改良”面具的刹那,他已经铸成大错,败局很难挽回了。
他独裁、专横、多变、贪婪……这些利比亚人早已心知肚明,但一来其积威犹在,二来隐忍尚可偷生苟且,三来他年事已高,继承人又是“开明”的赛义夫,四来受“招安”后被欧美称兄道弟,让反对派心灰意冷。如今这一切,都被他的枪炮在刹那间打到了九霄云外。
武力镇压本就不得人心,如果武力镇压失败,则不止丧失人心,更会鼓舞更多人投入反抗大军。同样是武力镇压,叙利亚的巴沙尔对几座反抗重镇的突击均不超过一周即得手,而卡扎菲的军队却孱弱如豆腐,攻不能必克,守不能必固。班加西的卡迪巴兵营是卡扎菲在东部的战略要地,卡扎菲王朝统治昔兰尼加的象征,在这座兵营易手之前,全国局势尚未糜烂,这座兵营落入示威者之手后不久,前伊德里斯王朝的三色旗便公开打出,“两朝并立”的内战格局正式形成,反抗者从此有了“法统”和号召,不再是“反贼”和乌合之众。
事实上卡扎菲军队的战斗力一向为人所轻视:他两次与美国海空军交手均完败,损失战机、舰艇甚多,对方只损失了一架飞机;他曾介入乍得内战,结果当时号称“全球机械化程度最高的陆军”在战略轰炸机的配合下,竟被对方的皮卡部队打得抱头鼠窜,甚至让人家反攻入利比亚境内;他还万里迢迢介入乌干达入侵坦桑尼亚的战役,结果同样被打到全军覆没。由于长期受制裁,这支军队的武器装备水平停留在上世纪80年代末,军事思想和训练水平更是低能,加上他一怒之下废除上校以上高级军衔(利比亚军队中的“大校”、“将军”是职务名称而非军衔),“豆腐军”的恶名早成世界级笑话。归根结底,军事通讯专业出身的卡扎菲独裁蛮干,加上出身小部落,本人又通过政变上台,对职业军人和瓦法拉等大部落出身的高级将领不敢信任,不断采用手腕“削藩”,一味迷信自己的“子弟兵”哈米斯旅,和全部由黑非洲底层平民组成的“阿拉伯解放军”,结果内战一开,正规军纷纷倒戈,未倒戈的也表现脆弱。
不仅军队,在他的“家天下”思想、任人唯亲和猜疑心态,以及乌托邦狂想主导下,他的“民众国”没有宪法、没有元首,他本人的正式头衔是“人民兄长、革命导师”,连个办公室都没有,名义上的议会“大人民委员会”不过是橡皮图章,实权则掌握在非正式的“革命者核心小组”和“顾问小组”手中。没有官员、没有部委,各地方的省、市也不设正规政府机构,而由“委员会”和“特派员”实行“人民管制”。这种早在普法战争时就过时的军政管理体制,在平时固然可靠愚民政策确保无人可以组织反抗,一旦反抗已组织起来,整个国家机器便会迅速瘫痪—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国家机器。
可以说,他的愚民政策不仅给百姓带来痛苦,给新利比亚留下无穷隐患,更令他自己作茧自缚,在突如其来的腹心之患面前手足无措,只能坐以待毙。
外交之败:老朋友处押错宝大方向处看错牌
有人说,卡扎菲的政治生命并非完结于8月22日的黎波里被完全攻破,更不是10月20日他的死讯传出,而是3月18日,联合国安理会1973号决议的通过。正是这个决议让北约和海合会国家得以在千钧一发之际神兵天降,解了班加西之围,并在随后依靠空中优势,将卡扎菲的军事抵抗力逐渐耗尽,为原本并无多少战斗力的过渡委部队打开胜利之门。
然而从2月15日安理会全票谴责卡扎菲镇压平民,到1973号决议的通过,本来有一个多月时间,在这一个多月里,倘卡扎菲在外交上不犯错误,在美国卷入意愿不强,欧洲政府内尚有不少反对意见的情况下,未必会落到最后“全盘输光”的结局。
但卡扎菲显然押错了宝:在这个月中,他把大多数精力放在和“老朋友”萨科奇和贝卢斯科尼的周旋上,希望“老欧洲”能看在他曾大撒金钱帮助渡过“次贷”难关的面子上帮衬一把。然而结局却是法国第一个承认过渡委当局,贝卢斯科尼在最后关头倒戈,曾向他兜售的法国“阵风”战机,把已经冲入班加西市区的卡扎菲装甲部队,变成了一团团火焰和废墟。
“阿拉伯之春”爆发之初,法、英、意等国政府鉴于突尼斯、埃及当局向来亲西方,一度对表威者表现冷漠、低调,以至于本·阿里逃亡时“老欧洲”表现被动、尴尬,引发国内不满,正因如此,在埃及“尼罗河革命”后期,这些国家的政府刻意表现积极,以扭转“庇护独裁”的国内外观感,穆巴拉克的倒台更让这些“老欧洲”领袖感到“答对了”,在利比亚问题上显得对卡扎菲更强硬、更主动。卡扎菲看不到这些微妙的外交变数,一味押宝“老朋友”,并在事与愿违后恼羞成怒,表现失态,后果可想而知。
另一个重大的方向性错误,是“看错牌”:在卡扎菲看来,最可怕的是欧美干预,而阿拉伯世界则很稳当,因此危机爆发后主攻欧洲,却将阿拉伯国家丢在一边。殊不知海合会6个君主国本就对颠覆王朝、离经叛道的卡扎菲积怨很深,早在表威之初,半岛台等海湾媒体就起到了为示威和倒卡“助推”的关键作用,卡塔尔等国更从财力、人力上支持新生的班加西当局。3月12日,就在卡扎菲从最初的惊惶中醒过神来,开始大举反击之际,阿盟在秘书长穆萨和卡塔尔等海合会君主国的推动下,达成了允许国际社会在利比亚建立禁飞区的协议,可以说,没有阿盟的这一主动行为,1973号决议很难通过,国际军事干预也将师出无名。
北约空袭开始后,卡扎菲的外交空间已所剩无几,但倘若不再犯错误,保住性命、体面下台,却未必不可能。但他却将宝押在对北非阿拉伯人聚居区事务无能为力的非盟“和平路线图”上,又奢望俄罗斯、中国出面调停,结果只能是竹篮打水。
由于多变、狂妄、野心勃勃和缺乏国际诚信,卡扎菲在国际上几乎没有一个真心朋友,更没有什么盟友,加上危机发生后一再犯错,败局可谓无法挽回。
帷幄之败:总是慢一拍又能错几次
俗话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若败于帷幄,则疆场之败几乎是注定的。
2月份表威爆发之初,如果卡扎菲摆出改良、绥靖姿态,未必不能暂时稳住局面,毕竟他年事已高,赛义夫又被看成“改革派”、“开明派”,反对派中会有人不愿暴力革命“打破坛坛罐罐”,或寄希望于赛义夫当家后的“不流血改变”,结果卡扎菲本人选择了大打出手,赛义夫则撕下了“开明改革”的假面具。
从班加西的丧失到1973号决议的通过,尽管舆论、道义上已节节败退,但国内局势却开始逆转,而国际上公开承认班加西合法地位的国家还不多,此时摆出和解、妥协姿态,尽管很难再获反对派信赖,但本就犹豫的国际社会却多半会继续犹豫下去,结果卡扎菲在“初战告捷”后选择了高调镇压,“通缉恐怖分子”。
等到空袭开始,北约尚强调“卡扎菲本人不是目标”时,以退为进,寻求体面下台的结局尚有一线希望,而卡扎菲却虚与委蛇,毫无诚意,反复无常,最终导致胜券在握的反对派和胸有成竹的北约丧失对话兴趣。
就在的黎波里失陷前不久,班加西方面发生重大内讧,前卡扎菲政权内政部长、班加西武装最高指挥官尤尼斯被“自己人”暗杀,此时恐是卡扎菲最后一个从容脱身的机会,但感到“时来运转”的他却用冷嘲热讽表达了自己的幸灾乐祸,不到10天后,过渡委武装就占领了他的“舞台”。
种种庙堂之失,哪怕错一次都足以万劫不复,何况一错再错?
至于此后的一系列愚蠢决策,如继续死守几个据点、在最容易被合围和空袭的苏尔特坐以待毙等,已无足轻重了:即便他化整为零,丧尽民心的他又如何坚持“人民战争”?即便他逃到国外,周边各国不是素有过节,就是慑于国际压力,顶着海牙刑事法庭“反人类罪”通缉令的他,又能逃到哪里?
疆场之败:下决心首鼠两端打拉锯耗尽体能
前面说到,卡扎菲军队本就是出名的“豆腐军”,但“官兵”豆腐,“起义军”自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一开始,由倒戈卡扎菲官兵、部族武装和秘密反卡武装组成的过渡委军队宛如一盘散沙,战斗力比“豆腐军”还弱,而国际社会的干预因阿拉伯国家分歧尚存,欧美各国决心不一,一时还难以启动。
尽管选择镇压本身就是大错,但既然已经开打,单纯从军事角度看,就应趁势一鼓作气,在对方援兵到来前解决问题。事实上3月中旬,即1973号决议通过前后,这个机会并非完全没有,当时缓过劲的卡扎菲军不仅几乎收复西部全部要点,更连克重镇,一直推进到埃季达比耶以东,直逼班加西城下。此刻如一鼓作气攻城,班加西很可能易手,而一旦班加西丧失,北约和海合会就很难下决心大举干预,即便干预,军事行动也很可能真的变成单纯的“保护平民”。
然而此时卡扎菲却让军队停下来,发出了所谓“停火”、“和平”的倡议,在他看来,此时自己已经得手,让对方投降可以减少伤亡、降低国际社会反感,更能保住宝贵的东部油气设施。殊不知兵贵神速,他的大军兵临城下令国际社会加速推动军事干预步骤,而他在城下的徘徊不进,又错失了战术先机。3月19日,就在卡扎菲军队攻入班加西的刹那,法国飞机首先发难,美、英等国的巡航导弹遍地开花,联军的军事干预正式展开,喜欢下棋的卡扎菲倘在另一个世界“复盘”,对这步“臭棋”不知会作何感想。
利比亚战局前后不过半年,但大规模的拉锯战却来来往往了好几轮,班加西武装曾两次进逼的黎波里城下,又被卡扎菲武装几乎推回原地,上千公里的大起大落让人看得目瞪口呆。正如一些军事史行家所言,这种大起大伏的战局,是北非沙漠地区作战常态,早在马穆鲁克时代和二战时就一再上演,本不足为奇,但卡扎菲的拉锯却是顶着北约绝对空中优势大进大退,看似热闹激烈,实则在几次折腾下丧失了原本就不多的精锐力量和机动能力,大量重装备在这种拉锯中毁于空袭、地雷,甚至高温下的机械故障。一鼓作气,再衰三竭,如此往来几次,卡扎菲本就孱弱的军队,就已经被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只能任人宰割了。
作战的大忌是两面树敌,卡扎菲的精锐本就有限,加上制空权不保,选择机动行程短、离的黎波里更近的西部反对派作为主攻目标,在东线依托要点进行防御,应是最优选择,因为这样可以减少空袭和长途行军损耗,一旦西线获得全胜,再转向东部,就可心无旁骛,战或和也多少能多些把握。但实战中卡扎菲却将遥远的过渡委大本营班加西当作首要战略方向,宁可在东部拉锯战中“败家”,也不愿集中兵力围剿西部山区,甚至始终拿不下钉子般的米苏拉塔。最终,被他视作癣疥之患的西部反对派在短促突袭后拿下的黎波里,彻底打破战线僵局,被他看作心腹大患的东部过渡委军队却是在大局已定后乘船赶来的,而集中在东部几个据点的卡扎菲军主力,却在“老窝”被端后进退无据,最终城、人两失。
一败于庙堂,再败于外交,三败于帷幄,四败于疆场,以上四败居其一,已难有胜算,卡扎菲“四火攻心”,正所谓天亡之、人亡之、己亡之,不败何待?
害民的独裁者都将是这个下场
我们处在一个奇妙的时代,有幸见证了一个个独裁者的倒台——从伊拉克的萨达姆,到突尼斯的本·阿里,埃及的穆巴拉克……如今,曾经叱咤风云、独裁统治利比亚42年的卡扎菲,也走到强权政治的穷途末路,并以一种极为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特立独行的一生。
640万利比亚人民通过暴力方式,以死亡2.5万人的巨大代价,斩断了过去。“高高抬起你的头,你是一名自由的利比亚人!”这样的口号,不仅激励着利比亚人民,也令全世界动容。
轰轰烈烈的革命之后,利比亚人民面临着更多、更复杂的难题:他们要在卡扎菲留下的政治废墟里建立秩序,重建家园,而这对于没有宪法、没有议会,没有党派、没有行政机构、没有正规军队的国家而言,不啻是一场更大的革命。
诚然,在部落矛盾根深蒂固、缺乏国家认同感的利比亚,如何实现团结一致,将是考验新政权以及利比亚人民的最大挑战。不同出身、利益诉求各异的人们,需要克服意识形态分歧,在相互妥协中和解共生,而这正是保存革命果实的唯一出路。
通往民主的道路依然漫长,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利比亚人民的智慧。正如大文豪狄更斯在《双城记》开篇中所说的那样,“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全世界正期待利比亚人民在最艰难的处境里,创造最美好的未来。
在最后的日子里,卡扎菲逃亡流窜于苏尔特民居之间,以搜来的米饭和面条果腹。这位独裁者也许至死都未曾醒悟,人生在世的要求不过如此而已:自由和温饱。而对权力的索求无度和不可抑止,让他仓促走向无可挽回的死亡
卡扎菲被捉。卡扎菲受伤。卡扎菲死了。
42年执政,7个月战事,60天逃亡,最后短短几个小时命运急转之下,戏剧性的人生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当少校满脸血污的照片迅速传遍世界的时候,另有一张照片同样引人注目:一名年轻的反对派战士,高举着从卡扎菲身上缴获的金手枪,对着西方媒体的镜头炫耀。
自称最初夺下金手枪的年轻战士叫乌雷比,来自班加西。他在互联网上发布录像,声称是自己逮住了卡扎菲,并向他连开两枪,导致卡扎菲伤重身亡。
而据路透社报道,利比亚执政当局全国过渡委员会一名高级官员承认,卡扎菲被抓后因遭群殴和枪击而毙命。
上述表态都与过渡委员会早前宣布的死因存在出入。
狂人的最后一刻依然成谜,也给利比亚留下一个大问号。
10月20日,在米苏拉塔市的一间房屋内,当地许多民众围着卡扎菲的遗体拍照。
出生地成了丧生地
利比亚当地时间2011年10月20日,追捕卡扎菲的战斗戛然而止。此时,距离8月21日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被反对派攻下、卡扎菲开始逃亡之旅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以前,利过渡委面对人去楼空的阿齐齐亚兵营这样宣布:要等到利比亚全境战斗结束才会宣布解放,进而组建新政府。有评论认为,如果没有抓住卡扎菲,即使攻下首都、获得国际社会承认,利比亚的新一页也难以翻开。
所以,无论在班加西、米苏拉塔还是的黎波里,外国记者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卡扎菲一定要死”。而过渡委“二号人物”、执行委员会主席贾布里勒更希望他活着受审,“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待利比亚人民?我希望能在他受审时出任公诉人。”
从拜尼沃利德、古达米斯、塞卜哈,一直到苏尔特,几个城市的拉锯战相继平息,只有苏尔特的抵抗最为激烈。
苏尔特,位于的黎波里和班加西的中间,距离的黎波里400公里。卡扎菲一位专用摄像师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卡扎菲很喜欢苏尔特,经常去那里,在苏尔特他觉得很安全。”
69年前,卡扎菲出生在苏尔特,执政后这里成为利比亚第二首都和军事重镇。苏尔特城中有巨大的军火库,也有专为卡扎菲修建的堡垒,城南16公里处的加达巴亚机场驻扎着一支空军中队,而在更远一些的胡恩军事基地,卫星照片显示有多达50个飞机库。另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苏尔特的居民除了有卡扎菲的亲戚、高官和支持者以外,还有数千名来自非洲国家的职业雇佣军。
围攻苏尔特的部队大多来自米苏拉塔,这个曾被卡扎菲部队围困数周、战况惨烈的城市被称为最仇恨卡扎菲的城市。在苏尔特,由于卡扎菲支持者顽强抵抗,而攻城部队对苏尔特城内布防缺乏了解,也很难在城中找到内应。战事胶着之际,北约向执政当局武装提供了重要情报支持。
有报道称,北约侦查卫星不间断扫描利比亚全境,无人机和侦查机则对苏尔特城内重点目标进行了高分辨率拍照。这些都为突进苏尔特展开巷战奠定基础。
双方爆发巷战之时,携带着地狱火导弹的美军无人机在苏尔特上空盘旋,一旦接到来自地面的支援请求,远在美国内华达州尼尔斯空军基地的操作手就会根据事先标定的坐标位置对目标进行再核实,并发动攻击。
在空中与地面的双重打击下,到了10月,苏尔特战事逐渐明朗。城内的卡扎菲武装已被蚕食,卡扎菲和亲信被围困在城中面积不大的第二居民区。
整合媒体的碎片式报道,大致能还原当时激战的场景:
当地时间10月20日上午8时30分左右,反对派武装突然发现有近百辆车试图向西突围,随后确认这是卡扎菲在数十名贴身武装护卫下准备突围,北约空中部队随即向车队发动攻击。轰炸过后,路透社记者在苏尔特以西3公里处看到,数辆被炸卡车仍在冒烟,车上均装备重机枪。车内和附近有大约50具尸体,这些人似乎是当场死亡。一名未透露姓名的北约官员说,击中卡扎菲车队的战机为法国飞机和美国“掠食者”无人机,但无法确认卡扎菲是否在车队中。
而据在地面作战的利过渡委士兵叙述,卡扎菲在空袭中被炸伤,和几名亲信弃车逃入轰炸地附近一片树丛,藏身在公路下的排水管道里,最终被俘。
“我们慢慢靠近,朝他们开枪。”士兵巴提耳说,“卡扎菲一名保镖高喊投降,随即举着步枪出来。但他看到我后,立即开枪。后来排水管里有传出一声大喊。”巴提耳推测,可能是卡扎菲命令停止射击,而这名保镖接着喊道:“我的主人卡扎菲在这里,他受伤了。”
“我们进入排水管,把卡扎菲带了出来。接着,我们把他带上车。”巴提耳说。被捕时,卡扎菲背部、腿部都有伤。
利比亚电视台等媒体播出的一段画面显示,过渡委士兵围住一处高速公路下的两个大型水泥管出口。
卡扎菲生前曾称反对派武装为“鼠辈”,但到头来,他却在下水管道中被抓获。
突围逃逸是卡扎菲最后一招险棋,但命运没有再给他一次“咸鱼翻生”的机会。
10月20日,在利比亚苏尔特,一些利执政当局的武装士兵为夺得了卡扎菲的金手枪而欢呼。
谁对卡扎菲扣动了扳机?
“我抓住他,向他开枪,就两发子弹,一枚击中腋下,一枚击中头部。他当时没有死,大约半小时后才断气。”10月21日,士兵乌雷比对着摄像机向一些身穿军装的人回忆射杀卡扎菲的过程,语气平静。此时,卡扎菲的尸体已被停在米苏拉塔一家肉铺的冷藏室里了。
他的这番话只是“少校之死”的一个版本。
乌雷比对着镜头展示了一枚金戒指和一件据称是卡扎菲所穿沾满血迹的夹克。戒指刻着卡扎菲现任妻子萨菲亚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1970年9月10日”。
乌雷比说,当围攻苏尔特的战斗打响时,他脱离了来自班加西的部队,加入到米苏拉塔的队伍。
“我们在一条街上遇到卡扎菲……他戴着帽子,我们知道他头发的样子,一名米苏拉塔战士跟我说:‘那就是卡扎菲,我们抓他吧。’”
乌雷比说,他抓住卡扎菲,夺下金手枪,并扇他耳光。“卡扎菲对我说,‘你就像我的儿子’。我又扇了他一巴掌,他还说,‘我就像你的父亲’。然后,我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倒在地。”
乌雷比想把卡扎菲带到班加西,但米苏拉塔武装人员坚持要把他带往他们的城市,因此他决定朝卡扎菲开两枪。乌雷比说,米苏拉塔武装人员拿走了金枪,并威胁说,如果敢到米苏拉塔,就打死他。
后来,也有媒体报道,是一名17岁的利比亚少年用金手枪射杀了卡扎菲。
至今,一共有四段视频描述卡扎菲被捕后到死亡前的最后时刻:
第一段中,卡扎菲坐在地上,被武装人员拽起来,推搡着往前走,身上和脸上都是血。
第二段中,卡扎菲被拖上一辆车,身边挤满围观者。他的脸和肩上全是血,但意识依然清醒,有些错愕地看着士兵,还对推搡的人说了些什么。
第三段视频中,卡扎菲从一辆车上被赶下,然后被拖向另一辆车,目光空洞;四周响起枪声,他头部似乎中弹。据英国《每日邮报》消息,造成卡扎菲死亡的子弹正是从他挚爱之物金手枪射出的。
第四段中,可清晰看到卡扎菲被一把枪指着,并且有士兵扇他耳光,还有人用卡扎菲本人的鞋子打他。在伊斯兰社会,用鞋子打人是极大的侮辱。
正如利比亚当局所说的那样,可以肯定的是卡扎菲是被生擒的。尸检医生表示,他头部中两枪,颈部一枪,致命的是腹部(内脏)枪伤。死亡时间在其五儿子穆塔西姆之前。
但这几颗子弹是在何时何地由何人射向卡扎菲的,依然没有定论。
阿拉伯电视台援引过渡委官员姆莱杰塔的话说,卡扎菲被捕时身受重伤,在士兵将他送往医院的过程中死亡,“他不断流血,运送路途很长,失血过多而死。”
枪战时被流弹所杀,这是贾布里勒给出的说法,“卡扎菲被捕时只有右臂中弹受伤,但当他被押解上车,车子要发动时,却爆发了(与卡扎菲士兵的)交火,卡扎菲头部被一颗子弹击中”。
而许多媒体则相信卡扎菲死于“私下处决”:卡扎菲被俘后,很多人前来围观;尽管现场有人在喊“要活的,要活的”,但最恨卡扎菲的米苏拉塔士兵还是开枪了。之后,他们围在没有生命迹象的卡扎菲旁边留影。
与卡扎菲一样,他的五儿子穆塔西姆也在被俘后神秘死亡。在一段视频中,被抓后的穆塔西姆手持一瓶水,在抽烟,白背心染满血渍,神态憔悴。稍后,穆塔西姆颈部中弹身亡。
其他家人或死亡,或流亡,或下落不明。卡扎菲的妻子萨菲亚以及长子穆罕默德、四子汉尼拔和唯一女儿艾莎如今已经避难到阿尔及利亚;三子萨阿迪前往尼日尔;六子赛义夫·阿拉伯、三个孙辈和幼子哈米斯均死于战火;次子赛义夫·伊斯兰下落不明。
10月21日,萨菲亚发表声明,要求联合国对卡扎菲和穆塔西姆的死展开调查。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鲁珀特也表示,国际法基本原则规定,任何被控犯有重罪的人都应该接受审判,草率处决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非法的。
包括美、英、俄在内的多国要求利比亚执政当局应该重新以“公开及透明的方式”,调查并公布卡扎菲的确切死因。
10月24日,过渡委主席贾利勒回应说,死因调查委员会已经成立并开始工作。
此前,过渡委表示,没有下达杀死卡扎菲的命令。但一名没有公开姓名的官员告诉路透社记者,“士兵们活捉了卡扎菲,痛打并杀死了他。这就是战争。”
卡扎菲(1985年)。执政利比亚42年的卡扎菲,以7个月的战事和60天的逃亡,结束了其人生的最后阶段。
死无葬身之地?
死后,卡扎菲的尸体被存放在米苏拉塔一家肉铺的冷藏室内,儿子穆塔西姆的尸体随后也被带到这里,并排摆放在一张垫子上。从照片上可以看到,卡扎菲上身裸露,胸部和太阳穴附近有明显枪伤,手臂和头发有伤痕和血迹。
就在肉铺门外,利比亚民众排起长队等着参观尸体。美国《时代》周刊的记者采访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说,“我就是想来看一看那个‘卷毛头’。”
就这样,卡扎菲从一个叱咤风云的领袖变成了孩童随口说的“卷毛头”。
“我心里好像总憋着什么东西,必须发泄出来,就想看到他。”另有一中年男子对记者说,他手里摆弄着能拍照的手机。
多家媒体记者也排队“参观”尸体,据他们描述,“参观队伍长得不见首尾。每次放15个人进入冷库所在的院子,其中4个人进冷库,停留时间不能超过1分钟。”后来,卡扎菲的尸体被盖上有黑白花纹的毯子,肩膀裸露;穆塔西姆的尸体也被红黄条纹的毯子裹住了。
按照伊斯兰教习俗,死者遗体应在死亡后24小时之内下葬。
来自执政当局的消息说,查清死因后将对卡扎菲实行海葬,因为他们担心,如果公开将卡扎菲土葬,支持者会将其墓地变成朝圣地,仇恨他的人则会不断来破坏。
也有消息说,遗体将被他的部落接收,秘密下葬。据路透社报道,流亡中的卡扎菲家人借助叙利亚一家支持卡扎菲的电视台发表声明,“请求联合国、伊斯兰会议组织和大赦国际向过渡委施压,把尸体交给我们在苏尔特的部族。”
贾布里勒10月20日在的黎波里表示,国际刑事法院已经同意安葬卡扎菲的尸体,下葬地点保密,可能是境内,也可能是境外。三天后,贾布里勒的顾问向媒体透露,执政当局考虑把尸体交给卡扎菲的远房亲戚,由他们决定下葬地点。
就在同一天,过渡委米苏拉塔军事委员会发言人突然告诉法新社记者:当天上午他们完成了验尸工作,“我们原本没打算验尸,但的黎波里方面要求这样做。”参与验尸的医生占达尼说,多名法医“忙碌了一个晚上,总算干完了”。
稍后,贾布里勒在约旦宣布,验尸结果显示卡扎菲被捕后死于交火,“也可能是被他自己的士兵射死的。”而占达尼说,验尸报告尚未完成,“我们能确定他是死于交火还是处决,但验尸结果须经检察长批准才能公布。”
支持卡扎菲的网站“7天新闻”则报道称,卡扎菲10月17日已写下一份书面遗嘱,交给3名男子。网站援引未经核实的内容称,卡扎菲要求死后按照伊斯兰习俗,葬在苏尔特一处墓地,埋在家族成员墓旁。他希望执政者善待他的家人,尤其是妇女和儿童。
“葬礼还要推迟几天进行,卡扎菲的尸体再冷冻几天吧,以确定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死讯。人民也需要看一看卡扎菲的尸体。”过渡委执行委员会石油和财政部长阿里·塔古尼在10月22日这样说。
但两天后,卡扎菲尸体“参观活动”突然被叫停。
在北京时间10月25日上午截稿之时,从利比亚传来消息: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已将卡扎菲的遗体埋葬在一处秘密地点。
《逃亡火狱》
原政权卫队指挥官、卡扎菲贴身侍卫曼苏尔·道·易卜拉欣得知他的死讯,并不激动。追随卡扎菲到最后一刻,易卜拉欣在“排水管战斗”中中弹昏迷,沦为执政当局的阶下囚。他向《纽约时报》记者讲述了表兄卡扎菲逃亡的最后岁月。
据介绍,做出退守苏尔特决定的,是卡扎菲儿子穆塔希姆。“我不断劝说他们放弃权力或逃离利比亚,但他们总是拒绝。”易卜拉欣说,“他(卡扎菲)总说,‘这是我的国家。我已在1977年交出了权力’。他的意思是,实际早就将权力交给利比亚人民了”。
不过,被指控多次武装镇压民众起义的易卜拉欣,如今这么说,有自保的嫌疑。
“敌人围困苏尔特的时候,卡扎菲和十多个核心成员在城里到处游荡,每隔几天总要在民房之间来回搬家,有时还会住进地下室,而且往往是晚上行动,以免被抓。我们卫兵从空荡的民居中搜来大米和意大利面,以此果腹。”易卜拉欣回忆说,“卡扎菲焦虑万分,担忧被北约定点轰炸,老是抱怨缺水断电,或者干脆一言不发。”
尽管担心卫星电话被追踪,卡扎菲还是冒险几次用卫星电话向一家叙利亚电视台发表演说——这是他唯一向外界公布信息的渠道了。除此以外,卡扎菲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状态,“没有电脑和网络,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古兰经》了。”易卜拉欣说。
当时的苏特尔到处枪炮声隆隆,有好几次险些炸死卡扎菲。易卜拉欣记得有一枚火箭或迫击炮击中了卡扎菲所在的房子,三名保镖和厨师受伤,“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下厨房做饭了。”
大约两周前,过渡委战士逼近市中心,“数百人包围了我们,他们发火箭弹,用机关枪扫射。卡扎菲说,是时候该离开了,他计划逃到相邻地区、他出生时所在的房子附近。”
“(10月)20日,我们原定凌晨3点离开,不过车子有40多辆,太多了,车队出发时间推迟到早上8点……我和卡扎菲在一辆车里,行进过程中,他没怎么说话。”
出发大约半小时后,他们被发现了。易卜拉欣回忆说,一枚导弹击中了一辆车,整个车队被打散,“我尽力跟着大家跑,先到了一处农田,又跑向公路,那里有一些排水管道。我被弹片击中,失去了知觉。”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20年前,作家卡扎菲(他当时兼任利比亚作协主席)曾写了一本名为《逃亡火狱》的小说。在小说中,卡扎菲塑造了一个万人景仰的领袖,但结局是众叛亲离,不得不丢下了代表权势的金盔,逃往火狱。
这似乎是卡扎菲为自己的人生写下的预言——最后时刻,卡扎菲也丢失了代表权力的金手枪。正是这把专侍独裁的手枪,射出了复仇的子弹,终结了它的主人——一个独裁者。
卡扎菲的暴行
利比亚独裁者卡扎菲,全名奥马尔·穆阿迈尔·卡扎菲(omar`mouammer.gaddafi),于1969年9月发动军事政变推翻当时的利比亚伊德利斯国王上台,从此开始了他对利比亚长达42年的黑暗统治。
卡扎菲性格乖张,残暴成性,42年来打着反抗西方“强权”的旗号、依仗国内丰富的石油储备在国际国内作恶多端,血债累累!
1970年代,资助巴勒斯坦恐怖组织“黑九月运动”,该组织因于1972年德国慕尼黑奥运会上悍然屠杀以色列运动员而臭名昭著!卡扎菲还长期支持欧洲劣迹斑斑的恐怖组织“爱尔兰共和军”。
1980年,卡扎菲向世界各地派出暗杀小组,残害利比亚流亡海外的反对人士。仅在意大利就杀死了五名利比亚流亡者。
1984年,在英国伦敦利比亚大使馆外多次爆发利比亚流亡者的抗议示威,卡扎菲悍然下令让使馆内的武装人员开枪射杀示威者,英国执勤女警官费莱彻中弹身亡!
1988年12月21日,泛美航空公司103航班在苏格兰洛克比上空爆炸,270人罹难!这就是震惊全世界的“洛克比空难”!这场灾难的幕后黑手又是卡扎菲!
1995年,因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倾向与以色列和解,卡扎菲勃然大怒,下令野蛮驱逐30000名巴勒斯坦难民,导致数以千计的难民因饥饿、虐待而死!
卡扎菲喜着奇装异服,在国内大搞个人崇拜。谎称自己生活简朴,喜欢住在简陋的帐篷里。而事实上利比亚国内到处都有他豪华的别墅行馆。卡扎菲的九名子女掌控着国家经济命脉。美国驻的黎波里外交官2006年发表了报告《卡扎菲股份公司》。报告显示,卡扎菲的8子1女涉足石油、燃气、酒店、媒体、流通、通信、社会基础设施产业等赚取大量金钱。虽然准确金额无法确认,但每年有数百亿美元流入他们的腰包。报告称,卡扎菲次子赛义夫拥有一家以卡扎菲发动军事政变的1969年9月1日命名的石油公司“One-Nine集团”。此外,他还掌握两家国营广播电视台。长子穆罕穆德掌控国营邮局通信公司,手机和卫星通信事业也归他所有。现任利比亚足协主席的三子萨阿迪拥有几家足球俱乐部,同时掌控着电影产业。他还获得了开发利比亚西部新城的权力。卡扎菲唯一的女儿阿伊莎是一名律师,涉足能源和建筑领域。
卡扎菲五子汉尼拔,2008年在瑞士日内瓦因对随从施暴而被捕。汉尼拔和二哥赛义夫一起垄断着石油产业。卡扎菲的儿子们还为争权夺利内斗不休,长子、三子和四子为争夺可口可乐特许经营权,曾展开了一场血斗。
据推测,利比亚向海外投资的资本也是归他们所有,规模约达700亿美元。包括意大利最大的石油公司埃尼集团、航空工业公司芬梅卡尼卡集团在内,他们持有汽车、移动通信企业1%到15%的股份。他们还持有英国《金融时报》拥有者培生集团3%的股份和意大利尤文图斯足球队的股份。
卡扎菲的子女在海外购置大量房产。中东专家们认为,卡扎菲家族在迪拜和东南亚地区银行设有秘密账户。卡扎菲家族的贪婪无度导致利比亚国内极度的贫富分化,国民怨声载道。为平复国内不满情绪,卡扎菲多次承诺要将国家的石油收益返还国民,但一直没有兑现。
统治利比亚40多年,卡扎菲对利比亚人民犯下了累累罪行,但因信息不畅,我们仅能见到冰山之一角:
利比亚著名的反对派人士----律师 YousifKwader,42年来几次进出魔鬼般的的黎波里BoSlime监狱,他自称记不清究竟被关了多少日子,也记不清狱警们对他实施了怎样的酷刑,他都熬了过来,从当年24岁的年轻人,衰老成66岁的老人,他说:“我很高兴,至少我能活到卡扎菲倒台那一天。”
然而,老人也是悲伤的,就在2月17日深夜,他的小儿子Amin,一个刚好24岁的年轻人,死在了卡扎菲卫队的枪下。Yousif说,“如果我的儿子能够终结卡扎菲,使得利比亚人从此告别暴政、酷刑与屠杀,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Yousif认为:和卡扎菲进行法律对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他这位“革命的领导者”,制定的法律自相矛盾,漏洞百出,但这样的独裁者根本就不会在乎法律条文上写着什么,他的一时冲动,就会毁掉一个城市、让上百万人遭遇不幸。
Yousif说:“42年来,利比亚的一切都是畸形的,你无法归类它是王朝还是何种类型的集权统治,人类文明史上,所有已知的暴虐行径这里都能找到,如果卡扎菲对人类史有什么贡献,那就只能说,他让几个世纪后的人们了解到,利比亚直到2011年年头,还未进入文明社会。”
利比亚青年Domi的父亲是一名外科医生,但他却无法在利比亚进行一场像样的手术,“卡扎菲从来不把钱用在公共医疗保健设施建设上,他宁可让他的儿子花大钱请世界级歌星回家举办一次个人演唱会,或者买一家足球俱乐部。”
Domi说,利比亚人要是生大病,如果有钱就会去突尼斯或埃及看病,如果没钱,就只能在家等死。而利比亚医生,只有宣誓效忠卡扎菲才能拿到行医执照,于是他们举家去了瑞士,一待就是10年。在那里,Domi读完了小学和中学,当他去年返回班加西的老家时,他被萧瑟的街道、破败的房子所震惊,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幼年与他相识的小伙伴,居然有许多没有接受过合适的教育,如今他们成了无所事事的青年,终日只是坐在街心花园里苦闷的抽着烟······”
利比亚大学生Ibrahem正在班加西的医院里参与抢救伤员的工作,他说:“其实利比亚没有富有与贫穷的区别,大家普遍贫穷,我们至今也买不起房子,只能住在一栋公寓楼里,每个月向卡扎菲交60利比亚第纳尔(约325.34元人民币)的房租。”他说,“在班加西,最小的一套公寓,也需要15万利比亚第纳尔(约81.3万元人民币),我就算安拉保佑,找到工作,也得干到老死。尽管国家有数不清的石油外汇。”
然而,他说他和许多利比亚人一样,忍了一年又一年,毫无反抗之心,只是觉得,只要还能活下去就行了。“但这次革命不同了,因为大家通过上网,通过看卫星电视发现,原来所有人都无法忍受了。”他说,利比亚在卡扎菲的高压统治下不可能提前谋划出一个集体起义,而是民众集体的自发行为。
他的工作更像是名护士,当伤员们不断被送入班加西各家医院,他所能做的唯有止血、包扎伤口,“这里缺乏医药,我们眼睁睁看着人们在我们眼前死去,毫无办法。”
太阳落下又升起,班加西的各所医院就连过道上都躺满了伤员,一夜没有合眼的Tbrabem痛苦不已,他无法面对那些失踪者家属在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前辨认亲人,“这里根本没有检测DNA的设备。”
于是,他开始了自己革命后的革命,他在Facebook上设立了一个小组,不断征集汇总当夜失踪者的资料,“虽然很多人不会上网,但我希望让人们多一个寻找亲人的途径。”
如今,他还在担心着身处的黎波里的亲戚,“我们每天都会通个电话,”你们还好吗?“”很好!“”再见。“就只能简单说这么三句话,关于两边的一切都不能谈,因为卡扎菲还在监听着电话,万一他们说错什么,我们说漏什么,他们可能就会被杀害。”
1995年,当时Mohamed才24岁,刚刚当上父亲不久,他有一次在咖啡馆集会时,有人嘟囔了几句卡扎菲,于是被听见了。于是被捕了。从此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破碎了,Mohamed的父亲当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当他得知儿子被捕的消息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想要前去警察局理论一番,但卡扎菲的军警“主动”上门了,他们在病房门口正好撞见这位老人,一顿毒打后老人气绝身亡!
从1995年直到2003年,每一年,这个家庭的女人都要坐着长途客车,跋涉1000多公里,赶往首都的黎波里BoSlime监狱探监,但每一次她们的请求都被拒绝,狱警们只是让她们留下精心准备的衣物、食品与书籍。
然而在2003年的某一天,警察登门造访,冷冷地对她们说:“Mohamed已经于1996年死了。”没有告知死因,也没有告知尸体现在何处、如何处理的。Mohamed就这样不存在了。
这个家的女人们愤怒了,自从2003年开始,每一个星期六,她们都会举着Mohamed的遗像前往班加西的法院门口,要求卡扎菲的法院为她们伸张正义,但每一次都会遭到警察的暴力驱赶。
现在她们每天都跟其他寡妇一样,站在班加西临时政府门口,就是要提醒他们:“必须给我们讨个公道,统计出卡扎菲时代,究竟残害了多少人,尸身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