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AI成为知己,这本身是一种社会悲剧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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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客》:AI成为知己,这本身是一种社会悲剧

A.I. Is About to Solve Loneliness. That’s a Problem

The discomfort of loneliness shapes us in ways we don’t recognize—and we may not like what we become without it.

A chatbot can provide comfort for the truly isolated. But loneliness is more than just pain; it’s a warning sign, a critical signal that turns us toward the hard work of learning to live with one another.Illustration by Lourenço Providencia

聊天机器人可以为真正孤独的人提供慰藉。但孤独不仅仅是痛苦;它是一个警示信号,一个关键信号,促使我们努力学习如何与他人共处。插图:Lourenço Providencia

AI缓解孤独但削弱人际动力,双刃剑效应。

近日,《纽约客》杂志刊发文章《AI或许能消除孤独,却可能制造更大的困境》(A.I. Is About to Solve Loneliness. That's a Problem),作者为美国耶鲁大学心理学教授保罗・布鲁姆(Paul Bloom)在文中深入探讨了AI伴侣在缓解人类孤独感方面的潜力与隐忧。

布鲁姆指出,AI伴侣凭借其极具说服力的同理心模拟能力,或许能为孤独者提供慰藉,这一点对因年老、疾病或社交隔绝而深陷孤独的人群而言尤为显著。不过,他也警示道,孤独并非单纯的痛苦感受,更是一种驱动个人成长与社会联结的生物信号。倘若AI彻底消除了孤独带来的痛感,人们可能会失去自我反思以及改善人际关系的动力,真实关系的价值也可能随之被削弱。

文章从哲学、心理学与文化多个视角出发,剖析了AI伴侣的"双刃剑"本质:它既是带来慰藉的希望,也可能对人性的深层需求构成潜在威胁。这种复杂的观点不仅引发了人们对技术伦理的思考,也促使我们重新思考孤独在人类生命体验中所承载的深层意义。以下为文章全文:

聊天机器人可以为真正被隔绝的人带来慰藉。然而,孤独不仅仅是痛苦——它是一种警示信号,一种关键的提醒,催促我们投入到与他人共处的艰难学习之中。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AI伴侣。去年,我也加入了这场讨论,与两位心理学教授和一位哲学家合著了一篇论文,题为《为"有同理心的人工智能"辩护》(In Praise of Empathic A.I.)。我们提出,在某些方面,最新一代的AI或许比许多真实人类更适合做伴侣。与其惊恐退缩,我们不如思考,AI伴侣能为孤独者带来什么。

这一观点,毫不意外,在我所在的学术圈并未广受认同。在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中,AI往往不被视为技术进步,而是被当作文明衰退的预兆。人们担忧它会夺走我们的工作,包括我们自己和学生的工作;也担心它助长作弊之风。

其实,这项技术常被认为是硅谷亿万富翁冷血的产物,他们的所谓"创造力"多半是对他人劳动的挪用。然而,最令人愤怒的,是这种数字工具竟可能成为现实中的朋友或家人的替代品。许多人认为,除非你过于天真或冷酷无情,否则绝不会相信这种可能性。

这些忧虑不无道理。但我有时也在想,我的同事们对人工共情(Artificial empathy,指不通过直接提问,而了解人们的内心状态)的全盘否定,是否恰恰暴露了他们对那些最需要它的人缺乏真正的共情。

关于所谓"孤独流行病"(loneliness epidemic)的说法,学界仍有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孤独已被视为一个严重问题,乃至引发政府关注——日本和英国甚至设立了"孤独事务大臣"。无论是否构成"流行病",孤独的存在广泛且不容忽视。

我们终将学会与孤独共老

孤独,众所周知,是种令人不适的体验,用一句话来形容,"它仿佛是灵魂长了蛀牙"。但当它积聚过多,其破坏力远不止于此。美国前公共卫生局局长维韦克·穆尔蒂(Vivek Murthy)在2023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长期孤独显著增加心血管疾病、痴呆、中风及过早死亡的风险。其对健康的危害甚至超过久坐或肥胖,相当于每天吸食大半包香烟。

这种心理上的痛苦,对于从未真正孤独过的人而言,往往难以想象。在佐伊·海勒(Zoë Heller)的小说《丑闻札记》(Notes on a Scandal)中,叙述者芭芭拉·科维特(Barbara Covett)深谙孤独之道。

她区分了短暂的孤单与更深层的寂寞:"大多数人回想一次痛苦的分手,便自以为懂得孤独的滋味。但对于那种漫长、无尽的寂寞时光缓缓滴落的感受,他们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如何围绕一次洗衣房之行安排整个周末;也不知道在万圣节之夜,独自坐在漆黑的公寓里,只因无法忍受将自己凄凉的夜晚暴露在一群嬉闹的孩童面前……我曾坐在公园长椅、火车车厢、教室的座位上,感到腹中沉积着一整池无处安放的爱,如同巨石般压迫,直到我确信自己会失声痛哭,瘫倒在地。"

如果你对这种孤独感到陌生,你是幸运的,很可能还尚未步入某个年纪。正如癌症之于年轻人是悲剧,慢性孤独对年长者却是生活的常态。根据不同调查方式,大约半数美国60岁以上人群表示感到孤独。萨姆·卡尔(Sam Carr)在《孤独的人们:关于孤独的对话》(All the Lonely People: Conversations on Loneliness)中记录了许多意料之中的故事:鳏夫寡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社交圈逐渐消散。他写道,在一次访谈后,"我才真正开始思考,失去所有亲近之人会是怎样的感受。"

我们总爱幻想,自己的晚年会与众不同——身边围绕着朋友、子女、孙辈,洋溢着爱的热闹氛围。有些人确实如此幸运;我自己的祖母在104岁辞世时,家人环绕身旁。但卡尔的书提醒我们,许多人并非如此。他写道,有人比所有朋友都活得更久;有人与家人疏远或断绝关系;有人因失明、行动不便或失禁——甚至更糟,因痴呆——而被迫缩减生活半径。卡尔问道:"当我们的身体与健康不再允许我们接触、欣赏那些曾让我们与世界联结的事物——诗歌、音乐、散步、自然、亲人,或一切让我们不再孤立的东西——我们该何去何从?"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纽约客》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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