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凌:宋彬彬身后的人们 * 阿波罗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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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凌:宋彬彬身后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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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的那位《光明日报》记者,并未在稿件上署名。据宋彬彬讲,文革后她曾找到《光明日报》社长穆欣,查找那位记者,却并没有找到。

如果宋彬彬之言属实,那位"年轻的男记者",为了切合当时的政治主题,创造性地把领袖的一句话改成了"宋要武"这个具有魔力的名字。时过境迁之后,自然难以出头承担这份责任,以免染上"三种人"嫌疑。

这位颇有创造性的记者,打造了宋彬彬走向"宋要武"阶梯上的最后一级。他的报道手法,很容易让人想起建国后新闻史上的诸多"经典名篇"。

4、刘兰兰(音)

在1月4日的研讨会上,《记忆》主编吴迪说到了一个8·5参与殴打卞仲耘的人名:刘兰兰(音,或刘楠楠)。这是近年来唯一有人指名提到具体的"凶手"。

吴迪说,该女生初中在北京市第三女中,高中转入师大女附中,是军队干部子弟。根据校友们回忆,当天对卞仲耘的殴打中,一群"住在三军总部大院"的女学生是下手最重的,因为她们的学习不好,这时抓住机会表现。而刘兰兰又是其中出手最重者。据吴迪称,刘以后当了兵,文革后清查"三种人"运动中,她被"双开",羁押起来准备审理,却由于赶上了孔丹给中央领导上书替"老红卫兵辩护",一风吹从而过关。

在"谁是真凶"的问题上,先后涉及的还有数位领袖子女。但事后证明她们在8·5当天打死卞仲耘事件中并未卷入。

一个吊诡的现象是,围绕卞仲耘之死,师大女附中的校友们出版了多种著作,从不同立场进行了调查,譬如王友琴的《学生打老师的革命》和刘进、叶维丽、冯敬兰等人的调查。但这些著作和调查结论中,没有一个人提及当天参与动手殴打卞仲耘的人名。

在叶维丽等人的讲述中,对于出手最重者的描述,往往用"一个瘦高个,一个大胖脸,文革前很出名"来描述,据说实际谁是打手已是公开的秘密。但不管是在调查结论和研讨会上,校友们仍旧不愿意讲出真名,理由是"追究真凶有多大意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参与殴打的人众多,无从追究谁是祸首。冯敬兰最近发表的8·5事件综述中,也只是称其为刘某某。而吴迪提到的刘兰兰(音),就成了唯一一个若隐若现的名字。

问题是,如果一直不说出打人者的姓名,宋彬彬就一直难以卸去对"卞仲耘之死"的重负。

5、孔丹

孔丹因为近来和秦晓的"红二代骂仗"事件知名。他在文革中和宋彬彬同属于老红卫兵,同为不主张乱打人的"政策派",8·18同时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但没有直接联系。

1966年8月31日,孔丹再次登上天安门,或许是模仿宋彬彬,他当时给江青林彪戴上了"西纠"红卫兵袖章之后,也想给毛泽东去戴,被周恩来阻止了。

孔丹在文革后的一次"上书"行为,影响了整个老红卫兵群体的命运,也间接埋下了宋彬彬在当下的争议。1984年,"老红卫兵"卷入了文革后开始的"三种人"清查,孔丹借助红二代身份给陈云上书,信中提出"老红卫兵"在文革中是坚决保护以刘邓为首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反对中央文革篡党夺权的,虽然在抄家破四旧中有过,但功大于过,和以打倒各级老干部为目标的造反派根本不同。这一理由显然说中了要害,获得了陈云等批示,老红卫兵就此解脱,还别列入接班人梯队。

但解脱老红卫兵的理由中,显然脱略了"红八月"在他们主导下的暴力伤害。前文已经说到,8·5事件中参与殴打卞仲耘的刘兰兰(音)本来可能遭遇审判,却由此过关。由于这一问题始终未能得到清理,多数老红卫兵获得前程的同时,类似"卞仲耘之死"的心理伤害却在发酵,历史和心灵欠账一直累积下来,由"宋要武"这样的符号化人物来承担。宋彬彬因而只好避居国外,2003年回国后也讳莫如深,一直走不出"宋要武"的阴影。

一直到眼下,终于由她和陈小鲁这样的"老红卫兵"出面来道歉清偿。虽云亡羊补牢,也难免积重难返。

对于宋彬彬的遭际来说,孔丹之上书,功耶罪耶,就如他和秦晓的"饭局骂仗",是非只能扪心自问。

参考资料

《对'八五事件'的记忆与反思》,师大女附中刘进等校友编,2014年1月

《文革受难者》,王友琴,开放杂志出版社,2004

《学生打老师的革命》,王友琴,香港中文大学《二十一世纪》双月刊1995年八月号

《难得本色任天然——孔丹口述史》,米鹤都编,中港传媒出版社,2013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网易真话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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